文/卞君瑜

　　五洲星公司是一个劳动密集型企业，该公司在宣传资料中称是亚洲最大的罐头生产企业。记者两次在五洲星公司暗访时发现，该厂除了有河南来的在校学生外，还有来自安徽等地的未成年人在剥葡萄车间打工。

　　15岁的小丽（化名）是安徽省蒙城县许町镇中学的学生。她告诉记者，7月初暑假期间，有人在村里招人，说到宁波一罐头厂打工剥葡萄，每天工作8～10小时，包吃包住每月最少能拿到750元，多的能拿到1300多元。7月3日一早，她和其他十多个同学跟着大人乘大客车来到宁波五洲星集团。第二天，就开始办理上岗证。由于自己没有身份证，老板就把她的户口簿押在那里并登记为18周岁。

　　除了河南省商丘市柘城县的84名孩子，该公司和小丽有相同经历的孩子还有100多名，分别来自全国其他省份。大部分孩子因为超强度的劳动，手、腿、脚等部位有明显的伤痕，看上去触目惊心。

　　记者将此事向宁波市劳动部门和总工会做了反映，8月9日晚，100多名孩子被解救出来，分两批顺利踏上了回家的路程。

　　8月12日上午，记者再次来到五洲星企业新厂区剥葡萄车间，发现该车间依然在用手工剥葡萄。吃饭时间，就餐的工人少了很多。在吃饭的人群中，记者看到多名疑似未成年的女孩。一名女孩告诉记者，这里的小孩子前两天都走了，但是有的孩子不愿意走，还继续在厂里干。

　　据五洲星公司一名负责人介绍，这些孩子都是成年人了，不能因为看起来小就认为是未成年人。记者让他们出示这些女孩的身份证明，公司负责人却拿不出来。

　　鄞州区工会等单位对此事的初步调查结果表明，五洲星集团多年来委托中间人杨俊伟和袁昌军招收季节工，今年7月，杨俊伟和袁昌军又委托河南省拓城县申桥乡初中教师王秀敏在当地招工，并收取报名费。五洲星公司有关人士介绍，他们委托袁昌军招工是有协议的，每招一个工人给袁昌军150元的辛苦费。

　　袁昌军在接受采访时表示，杨俊伟是他手下的一个业务员，负责在下面招工。这次的河南籍学生工是杨和王秀敏认识后，王秀敏帮他招的，每招一个学生，他给杨50元的好处费，给王秀敏100元的好处费。关于他个人的收入，他称是来自所招工人工资总额的3%的提成。记者问他共招了多少工人，他没有回答。

　　据劳动部门有关人士介绍，只有合法的劳动中介机构才有资格组织劳务输出，个人不具备这个资格。记者在调查中发现，袁和杨两人是安徽淮北人，两人的身份是农民，根本没有从事招工中介的资格。

　　为了逃避厂方和有关部门的追查，招工时袁和杨就让孩子所在的村委会和学校开具了孩子们虚假的年龄状况证明。就此记者采访了浙江省众信律师事务所律师宋强，宋律师指出，根据法律规定，孩子的年龄证明应该由公安机关提供，而非村委会和其他组织就能证明的，况且，当时只有10多位河南籍孩子出示了学校证明，而该公司却一共接收了80多人。

　　安徽省劳动保障厅及蒙城县政府的有关负责人向记者反映，蒙城县共有50多名孩子到五洲星公司打工，目前仍有30多名孩子下落不明。他们前往五洲星公司要求进入厂区内寻找，遭到了保安的拒绝。更加令人吃惊的是，五洲星公司提供的蒙城县公安局小涧派出所出具的一张证明上面有19个孩子的名字，但是当地警方调查却没有这些人的户籍资料。“初步判断这份小涧派出所证明为假，其中，重名很多，我们调集了全县的人口资料，根本没有发现证明上的人。”蒙城县公安局治安大队的葛队长告诉记者。

　　蒙城县许町镇的一成年打工者告诉记者，当天凌晨时分，工头突然到宿舍找安徽籍学生，说厂里不需要学生工人了，并连拉带拖地把学生们往外赶，同村的大人们看不过去，提出要去送孩子，而工头坚决不让任何人去送，说不要让外人知道，悄悄地离开。

　　至于孩子被送到哪里，据五洲星公司有关负责人介绍，这些来自其他省的未成年工人不多，如果大人在这里的，就让大人领走，如果大人不在，公司派车将孩子们送到车站，让孩子们自己回家了。

　　据宁波市劳动局外劳科的负责人推测，安徽籍的孩子被厂方遣返后如果没有回家可能有几种情况：一是这些孩子还在路上；二是这些孩子的家长在宁波打工，孩子们直接投奔了家长；三是孩子们出现了意外。最后一种情况后果令人不堪设想。

　　据了解，那些没有回家的孩子家长天天在盼着孩子的归来。让家长们揪心的是，这些孩子都是女孩，如果出现意外，在家长心中持续一个月的噩梦将更加噬人。

　　摘自《法律与生活》半月刊2006年9月上半月刊